鄭先生:
我是Pascal,在前兩封信中,我都稱您為李察先生,現在我想稱您為鄭先生,因為對我來說,稱您鄭先生要親切得多,和您的距離也近得多。
數日前曾給您打過一次電話,雖然網路電話通話的品質並不好,您的話語有時會間斷而聽不清,但通過電路我接觸到活生生的您,接觸到一位真實的人。而直到今日,只要想起這件事,心裡都會感到喜孜孜的。這種奇妙的感覺是我過去從來沒有經歷過的。我想,這大概就是楚詞中的「樂莫樂兮新相知」。
有幾件事想說:
˙我在海外混跡近30年,中文名字由於粗俗又太具深藍色彩,我早已不用了。Pascal是很普通的法國名字,也是我法國身份證上的名字。我有法國國籍已逾20年了。我和發明古典計算器,因「人是會思想的的蘆葦」名句為世人所知的法國學者Blaise Pascal無關,和某雜誌的Pascal Lau也無關。我給您寫信,是從真誠的善意出發,只是同聲相(而)求。
在上封信中,我說了一些有關俄羅斯的事,立場完全是就事論事。在信的最後,我提起了民族主義。其實,有一點意思當時我覺得最好別明說,不料卻會引起不滿,我的意思只是,您的立場和傾向,會不會敵不過中國的民族主義勢力。也就是在民族主義的大纛下,完全不考慮您的對錯,道德正當性。我以為民族主義大概沒有好的壞的,積極消極之分,而這種煽情,深為統治階級所利用,也就能據此殺死所有的非我同類。
˙人和書,往往需要一些緣分,「紅樓夢」我試過幾次,但都是翻了幾頁也就看不下去了。希望假如我一時不死,到了將來不為行止發愁的隱逸時期,我能夠試著去攻克它。
對於賈寶玉為什麼愛林黛玉,您說是由於林黛玉是賈寶玉理想的化身。我以為您真的是一語中的,是非常非常真實的。不過如果不以藝術的角度看,從現實人生看,有了愛的強烈火花,之後,必須有強烈性慾的長期強烈滿足做為燃料,才可能真正的成立,也才能夠真正的化人間為天堂。
˙我不知道「美好的事物獻給君王才能夠彰顯美於天下」,是不是古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,但以「獻寶」榮身在今天是許多人會做的事。卞和的故事有點怪,好像若不是虛構,就是後人加料太多。
˙我在大學時代曾經做一個夢,這夢我到今天還記得。也就是有一天瞭解了「齊物論」,就能夠發現宇宙的真理。而讀了您的介紹,好像,莊子也是以某一方向為標的的指月之指,粗淺說是一種意識狀態。我不知道這樣的理解您是否同意。
˙知道您成為了天主教徒,我想我大概真的是門外漢,我從小和天主教、基督教接觸至今,但是直到今天還是沒有辦法信耶穌,因為,這違反了我的理智。細想起來,從宇宙有序,推論到有上帝,再推論到復活永生,這其間有許多的斷層。我非常希望我死後能夠去見我的父母,這是從愛的情感出發,是人情的精髓,但這大概是僅此而已。我愈來愈意識到,我的真心說,人死是無鬼的。
我只是抒發自己的想法。
鄭先生,我會再和您聯繫,衷心祝愿您一切都好
Pasca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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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察回應:
Dear Pascal
本來,名字並不重要。最近有一中學請李察去講,他們出的宣傳海報,
只說有一位鄭穎濂來講紅樓夢。但該校學生無人識得鄭穎濂是誰,
到聽者只有很少人。但無論如何,稱呼都是不重要的。
重要的是思想呢。
而思想也毋須雷同。這是中國文化的惡習,以為不雷同就不是朋友。
你說的「 民族主義」問題,也確是有理的。以後,還可以再談多
一些呢。
或者,要先談的是天主教的問題。李察的想法是:要把教義和教條分開。
教條不是人人接受,但潛在深處的教義,卻可能非常真確。而以人類
目前的接收能力看,Every thing comes in parables 可能是最佳
的方法了。或者有人相信人死無鬼,但人生而有心,有靈魂,卻是很
難否定的。
卞和的故事,非常簡單,古書上只有幾句。但精神存在。卞和是獻寶,
但並無榮身。他只是犧牲呢。
你夢也很有趣。祝你夢境成真。
李察謹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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